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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努力日更= =

02

叶修醒来的时候周泽楷站在窗边。微风和他的发梢缱绻，已经恢复成年形态的男人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，看上去很是瘦削。

他的袖口微微卷起，露出光洁的手腕。男人的手很好看，白皙修长，随意地搭在身边的椅子上。

事实上，大概是因为才从沉眠中醒来，周泽楷的皮肤看上去是一种几近病态的苍白，某种程度上倒是很符合民间对吸血鬼的描述。

叶修没有发出任何动静，只是凝视着光影中周泽楷的侧脸，眼中隐藏着一种无法被解析的情感。

注意到叶修醒来，周泽楷转过身来，沉默地看着叶修。

“嗨，小周。”叶修自顾自地打起招呼来，甚至擅自用了“小周”这个看上去极亲密的称呼。

周泽楷有些无语，如果按年龄来说的话，他自认绝对轮不到眼前的人类来喊他“小”。

叶修从床上下来，脚刚接触地面就感到一阵眩晕袭来，他有些站不稳，快要跌倒，周泽楷眼疾手快地抱住他。

叶修的身体被周泽楷的双臂稳稳地架住，他在男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柔和的香味。一个血族的身上不是血腥味，这个是很奇怪的事。

叶修被人这么拥着，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。不知道是因为这股香味，还是因为这个怀抱本身。

不管是哪种，这一定是错觉。叶修对自己说。他尝试着把握好平衡，对周泽楷说了声谢谢，而后想放开他的扶持。令他惊讶的是，周泽楷虽是微微松开了他，却又紧紧扣住他的手腕。

“你做什么？”叶修皱眉。他的提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复，他疑惑的眼神对上周泽楷的双眸——

那双眼眸已经由墨黑变成了血红，满是敌意警戒的眼神如同万丈深渊，掉下去就会被鲜血所沾染。

叶修没有畏惧，反而不甘示弱地瞪回去。“干什么，比谁的眼睛大啊！”

周泽楷目光沉静。半晌，红色渐渐褪去。待又回到深沉的黑色，他终于开口：“你不是人类。”人类不可能在他的注视下保持神智清醒。

叶修颔首：“本来就没打算瞒你，不过也没料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。”他摇了摇头，“我是血族。”

周泽楷的眼神瞬间锋利。

虽然他苏醒只不过一周的时候，但这一周也足够他了解现在血族内部的形势。

血族之王的位置暂时空缺，当前血族中地位最高规模最大的是五大氏族——轮回、嘉世、霸图、微草和蓝雨，其下是一些较小而无权的小氏族。

从轮回副首领的描述中周泽楷很清楚地知道，氏族之间远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友好。嘉世和霸图是一对死敌，微草和蓝雨也是明争暗斗。轮回虽一直保持中立，但不作为实际上却是另一种形式的作为。

那么，这个伪装成人类的血族在这个时候混入轮回，来到他身边，无法不让人警觉。

察觉到周泽楷的敌意，叶修却是笑了：“放轻松，小周。我不是来侦查敌情的。”

周泽楷略一思考，说：“你有别的目的。”

叶修乐了，和聪明人聊天的确是很轻松。“没错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我能保证不损害你和轮回的利益，怎么样小周，让我留下来吧？”

“你是我的契约者。”周泽楷想了想，说。

叶修顺着他的话头说：“嗯，所以我必须要留下来。谢啦小周。”

周泽楷：“……” 

他的意思是，身为自己的契约者，叶修做的事不可能和自己没关系——即使真的没关系，在其他血族的眼里也不这么想。那叶修又如何保证不会损害轮回的利益？

万万没想到他的话被曲解成那样。周泽楷想解释清楚，但看着叶修微笑的样子，他最终还是选择沉默。

眼前这个人——不，是血族，给他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。这种感觉来得没头没尾，但周泽楷向来不去违背自己的本心。

“好。”周泽楷说道。

他这么干脆利落，叶修反而有些惊讶。“不问问我是什么目的？”

周泽楷从善如流：“你有什么目的？”

叶修一点都不拐弯抹角：“我希望你先不要开启荣耀之战。”

周泽楷露出疑惑的眼神，叶修却不做解释，变了话题。

“来的路上买了个好东西。”叶修抛给周泽楷一样东西，周泽楷顺手接住，看清手中物品后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目睹周泽楷万年淡定脸出现裂痕，叶修乐不可支：“哈哈，小周，看来你在这里人气很高啊，居然有人做这个。听店家说，销量还不错。”

裂痕扩大，周泽楷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叶修哈哈笑着，余光却始终注视着周泽楷。见他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，完全不似之前气势万千的轮回族长，他终于善良地止住笑，却还是调侃着：“这个时候说谢谢就行了。”

周泽楷：“……”不，他一点都不想说。

手中抓着精致的缩小版自己的裸体雕塑，周泽楷盯着它两腿中间的那个小点点，内心十分复杂。

看到周泽楷目光落下的地方，叶修又忍不住爆笑出声，他假装咳嗽掩盖自己的笑意。

“契约者，多多指教。” 

周泽楷深深看了叶修一眼，在心里默默说：“多多指教。”

“周泽楷！你到底在想什么？”

嘉世副首领刘皓重重拍在桌子上。

像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一族首领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，但刘皓却顾不上这么多。“条件都已经满足了，只差你一滴血，你为什么不同意？”

江波涛早在刘皓直呼周泽楷姓名时已经沉下脸，此时刘皓话音毕，他刚想说点什么，却被自家首领拦下。随后，他听到周泽楷开口说：

“刚醒，贫血。”

全场震惊，蓝雨副首领黄少天更是摆出一副天塌了的模样。苏沐橙若有所思地盯着周泽楷，半晌，露出了然的笑。

周泽楷心里有些窘迫，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看着刘皓。他的目光通透仿佛能直达内心，刘皓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，不免有些发怵。

“你不是已经有契约者了。”那边嘉世正首领孙翔蛮不在意地开口，“用他来补血不就行了。一个不够再找一个，想来这里的人类多的是。”

与会的人脸上都有些变了。

孙翔说的的确是事实。有不少血族钻契约的空子，对契约人类的生死毫不在意，发生意外就以“人类体质太弱”的原因来搪塞。

但这些放不上台面的事怎么也不应该在首领会议上被提及，更何况是不齿这种行为的氏族首领们。

刘皓也不是个不分是非的人，连忙一边给孙翔使眼色一边说：“孙翔他只是开玩笑，大家都希望荣耀之战尽早开始。毕竟王位空缺太久了，我们需要一个王来带领血族走上巅峰。”
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难道没有王的带领我们就破败了吗？圣斯安特这么多血族难道都在要饭吗？没有王我们也发展得很好。你不过是……”黄少天不满地站出来。

“少天。”喻文州制止他继续说下去，而后对江波涛点了点头，“蓝雨对推迟荣耀之战并无异议。”

“微草也无异议。”王杰希紧随其后站定立场。

接连两个大族站在轮回那边，刘皓脸色有点不好看。出乎他意料的是，向来与嘉世不合的霸图却没有和他们唱反调。

张新杰说：“推迟可以，但要有个截止时间，不能无止尽地拖下去。”

江波涛早有准备，说：“这是当然。但无论如何需要我们首领恢复状态才行。”

“一个月。”韩文清突然发话。

江波涛有些愣怔，急忙回过神来看向周泽楷，见后者点头，便笑着同意：“好，那就一个月。”

剑拔弩张的形势就这么缓和下来。刘皓虽不满，却也只能说一句“那就这样吧”。

孙翔看着一派“和睦”的景象，转过头问刘皓：“你刚刚对我拼命眨眼睛干什么？你眼睛不好吗？”

刘皓：“……”

这首领太糟心了！

叶修睁开眼，骤然的亮光刺得他眼睛生疼，他复又阖眼，几次之后终是习惯了光亮。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吊坠，吊坠上的流苏左右摇晃，舒缓温和的檀香渐渐溢出。

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泽楷身上那股味道就是檀香。他笑了笑，收起吊坠，看向窗外。

“躲什么躲，以为我没发现你啊。”

一个身影从窗外的大树上跳进房间，动作之轻盈灵巧让人不禁怀疑这不是对方第一次这么做。

“你该不会经常这么擅闯别人房间吧？”叶修问。

“怎么可能。”苏沐橙斜了他一眼，“只不过这样比较方便而已，要进轮回总部还要打申请呢。”

“你这样直接闯进来就没问题？”叶修说。

苏沐橙想了想：“那你就好好跟周泽楷求个情吧。”

叶修无语。

“刚开完首领会议。”苏沐橙说，“你厉害啊，居然教周泽楷说那种话。”

“你看出来了？”叶修笑，“怎么样，有没有震惊全场？”

“有，岂止震惊全场，大家都吓得不轻。”苏沐橙说着也笑了，转而严肃起来，“你怎么劝服周泽楷的？”

“晓之以情，动之以理。”叶修答。

“少来。”苏沐橙说，“荣耀之战被推迟一个月，但一个月还是太短了。”

她有些忧心忡忡，叶修倒是不慌不忙：“没事，来得及。”

苏沐橙看着他。

“你回去告诉他们，这个月里好好休息，一个月以后就要忙了。”

苏沐橙有点明白叶修的意思了。“你是打算……”

叶修微微一笑：“该好好清理了。”

“我懂了。”苏沐橙点点头，“你自己小心。”语毕，她又熟练地从窗户跳出。

“这丫头……”叶修摇了摇头，又拿出吊坠，放在手里。吊坠的檀木牌子上刻着三个字——

秋木苏。

叶修凝视片刻，一语不发地再次闭上眼睛。